第 410 章(1 / 2)

闺中记 八月薇妮 2385 字 20天前

只因外甥女儿订亲, 这日白樘甚是兴高, 破例饮了十数杯酒, 返回刑部的时候, 面上已经微红, 虽有些微醺, 尚能自持。

入了内房, 一时还有些不定心,也办不得公事,暂且就在里间儿的罗汉榻上略微歇息片刻。

浮生送了解酒汤进来, 见他假寐,不敢打扰,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。

白樘静卧了片刻, 心绪未曾得安, 却反而越发浮躁起来,举手在领口上轻轻地一拨, 虽合着双眸, 心底却泛出些异样的情形来。

白樘陡然起身, 呆坐片刻, 隐约听得外间有窃窃低语的声响, 因格外小声,只觉嗡嗡嘈嘈, 一时听不明白。

虽不明白,却也听出是浮生跟阿泽两个。

白樘想到先前浮生送了醒酒汤进来, 自忖心里这般烦搅, 只怕是酒力发作之故,倒正好喝上一碗。如此默默地起身,踱步往外。

踱步到门口的时候,那声音也清了几分,是浮生说道:“四爷今儿怎地这般喜欢?”

阿泽道:“顾夫人虽然是庶出,然而府里头,四爷这一支也只她一个妹子,且又是个极懂事的,故而四爷也待她不同。从来多有照料,如今见外甥女有了着落,自然也是打心里喜欢。”

浮生道:“今日只见过保宁侯家里的人,那小侯爷看着倒也是个不错的,怪道四爷也高兴。”

阿泽道:“说的是。”忽然又道:“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,说起来,咱们小公子还比小姐大两岁呢,如今且还不知要怎地,只是看如今这个情势,却也有些像四爷的风范,只是终身上,可别像是四爷才好。”

浮生道:“你又说鬼话。”却也惆怅道:“可惜了四爷,倒不知天底下有什么出色的女子能配得上,四爷虽不在意,只我眼睁睁看着,心里却未免有些空落落地。”

阿泽笑道:“你空落什么,只怕你也年纪大了,想找归宿了?”

浮生啐了口,想起那醒酒汤放在桌上,白樘迟迟不醒的话未免凉了,便想要拿出来再去换一碗,入内却见桌上的碗里已经空了。

浮生吃了一惊,竟不知白樘是几时出来,又几时吃了汤水的。

浮生想入内瞧一眼,却又不敢,只是悄悄咽了口唾沫,蹑手蹑脚地退出来。

阿泽本正要说话,见他手中捧着空碗,便也张口结舌,不敢再言。

入夜之时,白樘方退了酒力,才欲用晚饭,外间有人来到,说:“静王府派了人来请尚书。”

灯影摇曳,映出他沉静如海的眸色,片刻才道:“备轿。”

行了两刻钟,便至静王府,随官引着入内,却见殿中侍女鱼贯退出,却正好儿备齐了酒菜。

白樘入内相见静王,行了礼,赵穆笑道:“左看右看都不到,我还思忖你是不是不肯赏光呢。”

白樘道:“不知王爷召唤,有何事?”

赵穆道:“我便是没什么事,只想叫你来吃两杯罢了。难道非要无事不登三宝殿?”

两人分别落座,赵穆便说起今日顾小姐同小侯爷订亲之事,将双方都赞一番,笑说:“我知道你向来甚是照顾他们……如今见终究觅了好归宿,应该也放心了?”

终究是喜事,白樘不由微微一笑。

赵穆举杯相敬,白樘谢罪,道:“今日多喝了几杯,下午歇了许久才缓过来,委实不宜再饮,请王爷恕罪。”

赵穆便将杯子放下,让人倒茶。又对白樘道:“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,你不喝酒不打紧,只别跟我无话了才好。”

白樘道:“王爷说哪里话,臣如何敢。”

赵穆便只以茶相敬,白樘举杯,两人各自啜了口,又劝吃了些菜。赵穆叹道:“先前圣上立三哥为太子,你便少与我来往了似的,可知我心里有些过不去?”

白樘沉吟片刻,道:“那日在朝上,我举晏王殿下,王爷可心生怪罪了?”

赵穆笑道:“若说我意外,那是真真意外的很,只是怪罪……你未免把我想的太气量狭窄了些。我怪罪什么?你是个最眼明心亮的,我从来敬你的便也是这点儿。”

白樘复一笑:“多谢王爷。”

赵穆道:“只不过我倒是有些不解,如何你竟看好了三哥呢?他……”静王一停,抬眸望着白樘:“你是知道我的,我并没有别的意思,只觉着你也素来瞧不准三哥的,如何那日竟然……”

白樘道:“虽然的确如殿下所言,然而殿下难道没看出来么?圣上的确有心晏王殿下。”

静王沉默,继而一笑。白樘道:“且,我琢磨圣上的心意,或许也并不是为了晏王殿下,而是……”

白樘并未说完,静王却已经明白了:“你是说,是因为……黼儿?”

白樘轻轻地吁了口气:“皇太孙殿下,委实是个精明能干的,圣上向来偏爱,也并非无缘故。”

静王笑道:“我又何尝不知道?我认得的几位宫内的老人……暗中曾也说过,说……黼儿竟最像是年青时候的父皇。故而怪不得父皇偏爱。”

两个人停口,又吃了会儿菜。

白樘方又说道:“且当时在殿上的情形,相爷也偏向王爷,群臣中多半也都如此,虽看似是一片祥和……可是既然圣上心中已经有定,以圣上的性情,见众人这般,只怕他反而会猜忌不喜。若那时候我也偏王爷,对王爷而言……或许非但无功,反而有过。”

赵穆静静地听他说罢,眼中透出几分笑意:“我知道,你必然是个有打算的人,不管做什么……必定是有因而行,有备而行的。”

白樘道:“本以为王爷会因此而怪罪,……却也是我多虑了。”

赵穆笑道:“我还不知你的性情为人?又并不是第一遭认得你。”

白樘道:“只是相爷颇为不解,只怕心里有些疑我了。”

赵穆道:“不打紧,相爷只是一时不明而已,慢慢地自会想通。且……对我而言,却也并没有十分奢望那个位子,先前若没有三哥,倒也罢了,如今有了三哥,黼儿偏又是这般能干,我又有什么不能甘心、无法放手的?”

白樘不答。赵穆道:“怎么,你难道有不同想法?”

白樘才说道:“纵然王爷真的无心,只怕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”

赵穆微微蹙眉,半晌道:“你的意思,我明白。你说是……相爷……”

白樘道:“可是别人如何,不打紧,只要王爷心中自有分寸便是。”

静王点了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却又一笑道:“可知如今这般日子,我过得甚是清闲太平,且我也深知三哥跟黼儿的性情,决不至于于我身上有碍,正可放开心怀,今朝有酒,花开堪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