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妙应对东子自是绰绰有余,态度从容了道:“来找你自然就是考虑到阿华的情况特殊,所以我才过来先找你问他的事,这样才能应对工商局。对了,阿华的全名是叫什么?我查过咱们厂的员工档案,也不知道哪个是他。”尽可能说得像是轻描淡写,实则整个心思都集中了在听东子的答案。
东子听她这番话后稍稍冷静了点,重新坐下来才道:“阿华是没有入编制的,虽然他跟我的工龄差不多,但是他一直没转正,所以档案里没他的。阿华的全名……我没仔细问过,还真的不太清楚。”
林妙蹙了蹙眉,“他跟你是一样的工龄?五年?”
“差不多比我晚半年吧,没五年也应该有四年半了。”
“那他初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?”
东子一愕,不太明白地问:“什么异常?”
静了一瞬,林妙紧绷了呼吸问:“他身上或者脸上可有疤痕?”
东子回想了下,“疤痕好像没有,但我记得他的脸很红,当时还问过他,说是皮肤过敏了。至于身上,那会儿是冬天裹得厚厚的棉袄也看不出啥来,怎么了林经理,这有什么问题吗?”林妙摇头,垂了眸再问:“那后来到了夏天呢?他也没露过膀子吗?”
“哎,林经理你不说我还没觉得奇怪呢,确实到了大夏天阿华也是穿着长袖,不过这两年他倒是没那样,就是脾气有时会变得很暴躁。”
过了一会东子见林妙都没再问,不由担忧地问:“林经理,这阿华会有事吗?他都已经离职了,应该跟他没太大干系了吧。”
“一个人无论在哪里,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都不会抹去。”
听见林妙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,东子很困惑,不明白是啥意思,只觉得听起来有些不对劲,连忙求情:“林经理,你跟江总商量一下帮帮阿华吧,他很可怜的,一个人独租了个十平米的小屋,我去过的,破旧得不行,也没个女朋友之类的。那时候我们整整一年没发工资,大伙儿可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。”
心头很沉闷,甚至之前一直压着的烦躁又在渐渐冒出来,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后又问:“他有说过他是哪里人吗?”
东子老实而答:“这个倒没听他提过,听他讲话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吧。对了,我想起来了,之前有次跟他一块喝酒,他喝醉了就一直说胡话,骂骂咧咧地说着他就不该姓陆。”
林妙浑身一颤,眼神中闪过震惊,而放在办公桌下的手握成了拳,指甲也抠进了掌心但却不知道疼。他姓陆,他真的姓陆!
东子等了好一会,也不见林妙再说话,看她神态又似怔忡着,气氛怪尴尬的。又等了一会忍不住提出:“林经理,除了阿华这事还有别的事吗?要没有的话我就先去车间了。”
见林妙好似点头了他便出了办公室,走到楼梯口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,对着一个娘们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。等中午东子从车间出来,去问门卫林经理走了没,竟说刚刚才离开,往外头探看了眼,果真那辆白车不在了。
东子扭头往楼上办公室走,一进门就掏出了手机。
——
砰!车子撞在了树上,林妙因惯性而身体向前冲又被安全带拉回了座椅,震得脑子发昏。等神智恢复时伸手想去握方向盘,可双手颤栗到根本握不住,牙关更是咯咯直响。
中午的阳光太盛,照得人太过耀眼了,刚才怕就是被白光给晃了眼才偏离轨道撞上树的。她用右手捂住了眼,可不知为什么却有液体从指缝中流出来,心头酸涩难忍。
东子说阿华姓陆,工龄四年半,早年脸色发红身裹厚外套;joe说是阿华找上他的,言辞中带着极深的仇恨;翟靳说医院走廊视频中伛偻着身体蹒跚扶墙而走的人是陆勉。
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清晰明了的吗?阿华是陆勉,她万万想不到阿华居然是陆勉啊!
曾经一度他离她是那么近,可她用陌生的眼光看待他,对面不相逢。荣丞楼下,那么多的人他不拿来要挟,偏偏抓了她,将她拉到工人堆中,这所有看似无意中的偶然实际上都有着背后最深的涵义,可她根本一无所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