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亲近的距离,却是最冷漠的眼神,林妙感到浑身在控制不住地轻颤,有种被抽筋扒皮的血淋淋的痛在身体四处蔓延。
而他似乎犹觉不够,誓要将她罪行一一数落:“你纠结的无非是身为陆勉时的我,你对我有愧疚;而身为joe时的我,曾因欺骗、利用而对你罪大恶极,所以你可以堂而皇之且心安理得地来报复我!”
脑中的某一根弦在那一瞬间崩断了,林妙只听见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嘶吼:“对,我就是要报复你,因为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……”
耳鸣声中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问:“恨我骗你?”
“不是,不是,不是!”一声比一声还要高,如同巨浪扑面而来,兜头笼罩时那声悲喊:“为什么在我必须要牺牲掉一个宝宝的时候你不在?”
陆勉浑身一震,瞳孔蓦然睁大,抽着凉气追问:“你说什么?”
到这时林妙才回神念转反应过来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来自她,而她刚才说的话……闭上眼,有泪从眼角滑落,靠在门板上无力而道:“你那么有本事,怎么不去查?”
静默里听见他的语声中也多了不确定,又似轻叹:“妙妙,我想听你说。”
“你先放开我。”察觉他没动,她仍闭着眼道:“你认为我有能力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走吗?”他这才松开了对她的桎梏,往后退了半步。
林妙睁开眼,因为被眼泪洗刷过特别清透,但眸光凉沉如冰。她先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,将他的脸打偏了去,然后道:“这一巴掌是为你曾缺席我生命五年。”紧接着又反手而打了一掌,比起前一巴掌还要重,一字一句:“这一巴掌为威廉和糖糖。”
陆勉没觉得脸上有多疼,只沉沉盯着那张冰冷的脸问:“糖糖是谁?”
林妙轻笑出声,却又笑出了泪。她垂下眸不再看他,问了个与当下无关的问题: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盛旭结婚吗?”
陆勉眸光一厉:“我不要听什么盛旭,你告诉我,糖糖是谁?”
可林妙就像没听见他话般,埋着头径自而道:“澳洲有一条规定,必须是已婚夫妇才能做试管婴儿。”陆勉心头一跳,眼睛蓦然而睁大,难道是……
“盛旭在恰好的时间恰好的情形下出现,我便和他领了证。是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试管婴儿不是一次就能做成的,而且还很痛。总算我运气不是那么差,第二次医生就说怀上了,双胞龙凤胎,一男一女刚好凑个好字,儿女双全。当时我真的是喜滋滋到不行,每天走路都感觉带风,可怀孕第二个月的某一天,突然肚子疼到不行。”
说到这林妙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,明明此时早已痊愈,可那痛苦却好像仍然记忆犹新。那疼不是一下子猛烈撞击而来的,是从身体深处钻了一个孔,而那孔慢慢地一点点扩大,变成了一个大创口,疼到她浑身骨头都像被拆了重组似的。
正文 137.摊牌(2)
“医生说宝宝得了溶血症,那是我第一次听见‘溶血症’这三个字,完全摸不着头脑,慌乱而又无助。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,也没什么事能震慑得了我,却原来我没想象中来得坚强,当我逐渐被这个病症打败的时候脆弱其实是与身俱来的。医生又来找我了,说如果我坚持怀着两个宝宝的话,不但我的身体会被拖垮,宝宝也会坚持不下去,必须得……”
她的语声已经哽咽,那个决定是她这一生最难做的。
什么叫选择?有人说选择就是在两个或者多个中选一种或者多种,但其实那根本不是。一个对的与一个错的,那不叫选择,因为没有人会选错的;两个对的,那也不叫选择,因为无论选哪个都于结果无差别。
真正的选择是,给出的两项全都是错的,而你不得不要在其中选其一。
二选一,她要在两个宝宝中选一个活下去!何其残忍!
如果可以,她宁可拿自己来换。那是她最无助也最悲苦的时候,盛旭的温柔,阿姐的关切都无法拯救她。躺在病床上,冰冷的机器在身体里抽离生命,她脑中反反复复闪过的都是那道身影那张脸,然后开始有恨,恨入骨。
离开,是因为两个人没有退路,给彼此留有余地。所以她不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