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啊了一声,指指卧室的大床:“你早点去睡觉吧。”然后匆匆进了浴室关上门。
这房子才一室一厅,当年也是遵照她意愿换了张庞大舒适的双人床,几乎把一整间小卧室给塞满了。
她摸着柔软的床垫坐在床沿,琢磨着他今晚要睡哪呢?缓缓扫过这间房,每一个角落,仿佛都盛满了回忆。
目光落在墙角的衣柜上,她怔了怔,像是为了应证什么,忽然起身拉开了柜门——
偌大的衣柜,被整齐的分成了两列,一边是他的衣服,挂着的,叠着的,整整齐齐码放着,另一边……却是清一色的女装。有休闲装,职业装,甚至还有小礼服,当然,也有内衣和睡衣。衣柜里被填得满满的,散发着樟脑的清香,她用手划拉了一下,每一件女装都是崭新的挂着吊牌,有的吊牌上还清晰的标着价码。
她略微怔忪,像是被人施了法,定定的出神。
身后响起衣声窸窣,她一抬头,就感到一股热气伴着蒸腾的水汽靠近,陆铮晃着湿漉漉的发丝站在她旁边看着她。
“你……洗好了?”
这不是废话么。可一看到他赤条条的上身,那蜜色的肌肤,那紧实的肌肉,那一道道壁垒分明的线条,她就语无伦次了。
“嗯。”他不置可否,越过她,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睡衣套上。他从她身边擦过时,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水珠滑下来,落进她的领口里。
她赶紧晃了晃发昏的脑袋,指着衣柜里:“这些……都是你买的?”
他点点头,随手帮她关上了衣柜门。
身后良久没有声音,陆铮拿毛巾擦着湿头发,回头,见素问还蹲在那儿,用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瞪着他:“这里……你没带朋友来过吧?”
他面无表情:“除了你,没有别人来过。”
素问松了口气:“还好,让人看到你一个大男人买这么多女人衣服,非把你当成变态。”
陆铮的脸色倏地铁青。
意识到他目光里的强烈谴责,素问登时有点心虚:“不,也不是那意思……其实,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买这么多衣服……”
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连自己都不好意思问下去了。
陆铮扔下毛巾,转身往外走。素问心里一紧,忙问:“你去哪?”
“我去睡沙发!”他停了下来,但没有回头,背脊线条僵硬得厉害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默默的低下头。真糟糕,她明明想缓和这尴尬的气氛的,却适得其反。
“买给你的。”等到她已经不奢求他会再搭理她的时候,他又用硬邦邦的语调说,“这三年每当我看到适合你的衣服,总忍不住想买下来,然后挂在衣柜里,想象着你穿上它的样子……”
“陆铮……”
“我知道我很傻,用不着你提醒我。”他粗暴的打断了她。
一双小手从背后绕过来,抱住他的腰:“一点儿也不傻。以后有人穿不就行了?”
心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,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。
三十二,害怕打针
躺在床上辗转难眠。
听得外间他的脚步声,还有打火机的擦响,知道他也没睡。多半又坐在窗台抽烟。后来,是饮水机的咕咚声,过了许久,终于一片寂静。
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,素问也不知道了。
只记得醒来时喉咙里像着火,窗外是朦胧的灰,她卧在床上难受的咳了几声,又沉沉睡去。
有冰凉的手指放在额头上,凉凉的,很舒服,她忍不住嘤咛了一声,翻过身,按住那只手。
手的主人移了下,没抽开。她努力撑开眼,陆铮的影子在她面前忽远忽近。
“起来,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“呃……”不用这么夸张吧。她难受的翻了个身,不理他。
“你在发烧。”
“吃点药就好了……”她坚持装死。
他终于不管她了,转身走开。衣柜的门逡响,听见他穿衣的细碎声,过了一会,一件衣料盖在她头脸上:“你要自己穿还是我帮你换?”
她啊了一声,终于不再挺尸,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“这才几点啊,天还没亮吧?”她打了个呵欠,不情不愿的换衣服。
“这用不着你操心,医院有人值夜。”
拗不过他,大清早的,被他扔到车里,一直载到医院。看诊的医生也睡眼惺忪,开了药,还要打一针。
素问本来还歪着头打瞌睡,这下睡意全醒了,躲在陆铮身后,一脸大义凛然:“我不打,死也不打!”
陆铮就笑:“我以前没觉着你怕死呢,还怕打针?”
有时候她真像个小孩,天真幼稚得可笑,让人不自觉的想放在手心好好疼惜。
护士挂好吊瓶,用皮条勒着她手腕,啪啪的拍打着她的手背。其实并不疼,但是因为害怕,素问本能的眯起眼,把脸埋向陆铮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