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你怎么说_60(2 / 2)

“当我越来越多地干涉你,你觉得愉快吗?不,你一直都不快乐,你只是在忍耐。你明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能满足吗?你需要我无条件地支持你,无条件地包容你,无条件地理解甚至让步,这样你才能获得最大的安全感。我但凡管束你一点点,你就会竖起浑身的尖刺,认为我限制了你的自由,没把你当成平等的个体看待。但事实真是如此吗?我为你付出那么多,你只要一句‘我是真心爱季哥’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,然后一直在原地踏步,从未想过靠近我,为什么?因为你并不喜欢男人,你为我改变了性向,这就是最大的牺牲和付出,所以你永远得不到满足,也永远不会觉得应该为我做些什么。”

林乐洋如遭雷击,讷讷难言。

季冕点燃一支香烟,继续道,“你说我们的地位不对等,这没错,但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,而是你。无论我付出多少,对你来说都是不够的,因为你被我掰弯了,你从一个直男变成了令人厌恶的同性恋,这就是我的原罪,我这辈子都欠着你。”

“不不不,我从来没那么想过。”林乐洋虚弱摇头。

“有没有那样想,你自己心里或许不清楚,但行动上却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。”季冕吐出一口烟雾,徐徐道,“当我强迫陈鹏新和陈鹏玉写下欠条时,你有没有怨过我?”

林乐洋想摇头,却没法动弹。在季冕的凝视中,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。

“如果那些照片和聊天记录被爆出去,你认为是我受影响大,还是你?说一句不中听的话,我已经混到如今这个地位,有什么黑料能把我打垮,离开娱乐圈我照样能活。你就从来没想过当我那般严苛地对待陈鹏新和陈鹏玉时,我真正想要保护的人是谁?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?每当遇见难事,我会下意识地把你纳入羽翼,但你却完全相反,立刻就能站到我的对立面。你和陈鹏新才是一国的,而我却变成了坏人。你能原谅陈鹏玉的出卖,却不能体谅我的心情,你这样对待我真的公平吗?你有什么资格像他们那般怨恨我?就算我对不起全天下的人,但我没有对不起你。我们的相恋是自由的,我没有强迫你一定要回应,一定要改变性向,这是你自己的选择。你如果不情愿,你当时就应该告诉我你是直男。”

林乐洋不知不觉留下两行眼泪,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季冕杵灭香烟,叹息道,“你知道肖嘉树为什么比你更了解我吗?因为他用了心,而你是我的恋人,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,你对我有用过心吗?诚然,我也不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,但我曾努力地想要去了解你,是你对我关闭了心门,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,所以我自以为的了解,只不过是你为我营造的一个假象而已。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,只要你认真观察,你也能发现,我有阻止你走进我的内心吗?没有,正相反,我一直在把你往我的心里拽,而你一直抗拒。”

“你首先切断了我们互相靠近的渠道,却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。你觉得以我们这种情况,真的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吗?一个人不断地试图靠近,另一个人却躲在透明的罩子里观望,他们的手能牵在一起吗?林乐洋,你太高估我的毅力了,我或许能坚持两年、三年,但我不能坚持一辈子。”

他穿好外套,打开房门,沉声交代,“我不会回头看,你也得继续向前,我们各走各的路吧。”

门轻轻关上,林乐洋这才看向化妆镜,然后发现了泪流满面的自己。如果不来这一趟,他或许还能骗骗自己,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季哥还爱着自己,他们还能继续走下去,还能像以前那样快乐。却原来他从未快乐过,他一直在矛盾和不安中挣扎,而季哥早已经将他看透了。

第七十章 《使徒》上映

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宣传,《使徒》终于如期上映,在简短的见面会后,电影院的灯光暗了下来,肖嘉树坐在季冕身旁,紧张得手脚发凉。这是他第一次观看自己拍摄的电影,不知道表现如何,能不能获得观众的认可。

“别紧张,你表现得很好。”季冕凑到他耳边,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安慰。

肖嘉树的思绪一下子就跑偏了。季哥的声音真好听啊,难怪他拍摄的电影大多采用原声,很少启用配音师。艾玛,耳朵要怀孕了。他摸摸自己滚烫的耳垂,早已把紧张的心情抛到脑后。

季冕低沉一笑,惹得他耳尖颤了颤,若非片头曲的声音响起,他估计还沉浸在偶像醉人的“低音炮”里。

电影情节慢慢铺开,观众或许没什么感觉,但肖嘉树却能轻易发现自己前期和后期的表现存在多大差异。前期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表演,只是单纯地呈现自己生活的另一面而已,虽然看上去很自然,却少了几许感染力。没有演技的表演是单薄的、平淡的、没有力量的。现在他总算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。

到了后期,他渐渐把自己代入人物内心,演技也得到了飞跃式的进步。他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冷静分析着自己在电影中的表现,默默记下出彩或不足之处;又像一个参与者,被剧情的发展深深吸引。终于,当看见凌峰死亡那一幕时,他头脑已一片空白,只能木楞地凝视着季冕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双眼。

那眼里的绝望和恸切像海水一般涌入他的心门,令他思绪恍惚,心如刀割。不知不觉他已泪流满面,冷透的泪珠滑落脖颈才令他醒转过来,然后垂下头用纸巾飞快擦脸。

之后他再也没有功夫胡思乱想,他已经被那个决绝的、试图毁灭整个世界的凌涛摄取了全部心神。看见凌涛受伤,他仿佛也感觉到了疼痛;看见凌涛陷入疯狂,他仿佛也迷失了方向。他的喜怒哀乐都被电影里的人物控制了,只因季冕的演技具备太过强大的感染力,使他根本挣脱不了。更何况他还曾扮演凌涛的兄弟,这种感染力便强大了无数倍,瞬间就把他拽进了那个虚幻却又真实的世界。

最终,凌涛中枪倒下。他趴伏在一堆骨灰上,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熄灭。影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低泣声,这明明是一个反派,却没有观众为他的伏诛拍手叫好,只因他这一生太过坎坷也太过悲壮。他坏得彻底,同时也爱得彻骨;他的内心虽然充斥着黑暗,却也洒落一地光明。

这是一个何其复杂,何其冷酷,却又何其炽热的男子。他和凌峰就像嵌合在一起的整体,一旦失去对方,便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,于是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他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。

他用极致的黑,衬托了凌峰极致的白。反之,凌峰用极致的光明,唤醒了他唯一留存的善念。这两个人物在电影中的存在是互为依托、互为前提的,不能舍掉任何一个来谈论他们的表现。一旦其中一个扮演者无法跟上另一个的演技,这部电影就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