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川担忧道,“是不是连夜赶工太累了?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。”
“没,”季冕忍了忍,终是没忍住,摇头低笑起来,“我怕我跟小树在一起会老得太快。”
“为什么?我看你俩挺好的。”赵川脸色变了变。
“因为一看见他我就想笑,忍都忍不住。你知道的,笑得太多容易长鱼尾纹和法令纹,我怕被小树嫌弃。”季冕语气忧虑,表情却十分餍足,仿佛喝到微醺的醉汉,心情不要太愉悦。
赵川沉默半晌才梗着脖子骂道,“妈的,老子差点就信了你的邪,以为你和小树出问题了!”却原来又是一碗冷冰冰的狗粮拍在脸上。
季冕这才朗声大笑,食指转着车钥匙,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,大步走出去。
肖嘉树把几盒痔疮膏放进背包的夹层,顺便解了个手,这才慢悠悠地来到酒吧门口。季哥正站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与几名陌生人说话,他们长着一副东方面孔,看上去很和善,但头顶的路灯照射下来,却暴露了他们纹满全身的刺青,即使那些狰狞的图案只露出冰山一角,也足够吓坏普通人,而他们腰后均鼓起一团,从形状上看似乎是手枪。
这是真正的帮派成员?肖嘉树脑子空白了片刻,随后便什么都不能想了。他只知道季哥有危险,必须尽快把他带走。他仓皇四顾,很快就发现一群机车党正聚在一间酒吧门口聊天,于是立刻掏出一沓钞票走过去,经过几番交涉,又连续加了几倍的价钱,还解下一支手表递过去,这些人才骑上摩托车,冲向季冕站立的那条小巷。
小巷非常狭窄,而哈雷摩托车却体型巨大,几名华人帮派的成员一边咒骂一边避让,很快就与季冕分散了。
季冕贴着墙根站立,表情十分戒备,就在这时,又一辆摩托车开过来,在他跟前停住,戴着安全头盔的驾驶员往后一滑,让出前方的座位,催促道,“季哥你来开车,我们快离开这里!”
小树?季冕想也没想,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了恋人的吩咐,骑上摩托驶离小巷。
肖嘉树不停回望,发现那些人没追上来,这才吐出一口气。幸好他们没开枪,否则他也不能保证一块铁皮能不能挡住子弹。不过没关系,只要季哥安全就好。
这样想着,他忍不住摸了摸藏在皮夹克里的、从街边随手捡来的铁皮。这里地形复杂,到处都是蛛网似的巷道,开汽车逃跑显然没有开摩托车方便。但摩托车挡不了子弹,而季哥什么防备都没有,所以他只能让他坐前面。
“季哥,我们直接回去,明天再来取车。”他话音刚落,摩托车就停住了,季冕把他拉进一条暗巷,摘掉他的头盔,又从他背后抽出一块铁皮,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诘问,“你刚才在干什么?以为我被人威胁了,所以来救我?告诉你,这样薄的铁皮根本挡不了子弹,你会被射成筛子你知道吗?”
“可是他们没开枪啊!”肖嘉树惶恐不安地抬起头,却无法看清季哥隐藏在黑暗中的脸。借着一点微光,他只能看见他的眸子在燃烧,狂暴的怒火似乎快要从他的眼眶里喷出来,而他的双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掐着他的胳膊,力道极大,勒得他生疼。
“你能保证他们不开枪吗?你只能靠运气,而运气往往是最靠不住的。小树,你给我听好了,我不需要你来救,以后再遇见类似的情况,你给我有多远跑多远,你听见了吗?”季冕不停喘着粗气,他的心脏快被恐惧感撑爆了。与其说他在生气,不如说他在害怕,非常非常害怕,前所未有的害怕。
肖嘉树迟疑不定,久久未答。
季冕逼近他,用最严厉的语气说道,“你如果做不到,我们就分手。”遇见危险,小树必须离开,必须待在安全的地方,哪怕他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。他想保护他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肖嘉树一听见“分手”两个字,眼眶便湿了,连忙点头,“我答应,我答应,季哥你别和我分手。”然而他绝不会让季哥知道,如果再遇见类似的情况,他还会义无反顾地去救他。他明白季哥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,但同样的,他想保护季哥的心丝毫不比他少。
他们是伴侣,所谓“伴侣”是两人各为一半,唇齿相依,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。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季哥,唯独这一点不行,他想与季哥分享成功和喜悦,也想与他共历危险和苦难,这才是婚姻的真谛。虽然他们并未缔结盟约,也没有通报亲友举行仪式,但在他心里,季哥早已是他的爱人,也是他的家人。
他极力睁大眼睛,好让自己的谎言显得更真实一点。
季冕粗重的喘息不知何时已恢复平静,他凝视着年轻的恋人,目光复杂至极,心头涌动的愤怒和恐惧,渐渐被一股滚烫而又热切的爱意占满。他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,然后疯狂地亲吻他,搅着他的舌头,并死死固定住他的脑袋,不允许他退后,也不允许他偏移。他不断加深这个吻,感觉到恋人快窒息了便偏转头颅,换一个角度再吻,他唇舌不停蠕动,从恋人的口中索取一切能索取到的东西,有呻吟,有喘息,还有爱意。
他把自己无法诉说的感动,都通过这个吻传递过去。他何德何能,又如何幸运才会获得小树的青睐?再没有人会像小树这般毫无保留地爱他,同样的,他也愿意倾其所有,为他付出一切。他们都要好好的,谁也不许踏足危险的地方,谁也不许先行离开。
这个疯狂的吻持续了很久,久到肖嘉树的嘴唇肿了,双腿软了,人也有气无力地挂在季冕身上,季冕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。
“我们回去。”他为小树戴好头盔,沉声道,“以后我会远离危险,你也一样,能答应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