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轰轰轰轰!”
暴鸣声中,斜上方的黑影无声无息取出一道物事。
那物事漆黑如墨,状如细笛,乃是棋宫剑笛,以无坚不摧著称。这件棋宫研制出来,专门为了对抗佛门的秘密武器,就这么用在了李长歌身上。
“锵!!!”
冬蝉几乎是竭尽全力刺出这一剑,在她看来,纵然是那位传说中以防御无解的佛门悟玄大师,也不可能硬抗这一剑!
然而,站在爆炸中心的李长歌,似乎真的没有躲避的意思。
漆黑如墨的棋宫剑笛切割空间,在爆炸轰鸣中狠狠刺入李长歌肩头锁骨之处。冬蝉在剑笛刺出命中那一刻,整个人缩成一团,顺着爆炸余波倒退十米。
这场刺杀,兔起鹘落,发生在一刹那。
太快了,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反应过来。
从寂静无声到轰鸣声起,从风平浪静到一片狼藉。
再到寂静无声,再到风平浪静。
数十米的树木全毁,黑烟中站着一道瘦削身影,轻轻抬手,似乎犹豫了一下。
“居然......还没有死......是在强撑吗?”
冬蝉眯眼看向黑烟中的那道身影,接着瞳孔一缩。
她看见,那道身影抬手之后,略微犹豫了一下,紧接着就是快得几乎看不清的猛然挥袖。
“嗡”
之后她的耳边传来一道破空之声,像是死神亲切的耳语。
下一秒,她的右脸崩开一条细长狭小的血口。
而她身边右侧......一条直线上所有的巨树,如同被一条极为锋利的细线勒过,一瞬间被拦腰斩断。
直到春雨冲过来抱走冬蝉之前,冬蝉的右耳依旧缠绕着那道死亡之音。
站在爆炸中心的李长歌微微皱眉,他的白凉木髻在爆炸中被毁了,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滚落下来,披肩之后几乎低垂到地面。
至于他的肩头锁骨,斜插着那柄漆黑的棋宫剑笛,只是他微微侧过头,剑笛刺入锁骨一尺,并未有一丝一毫的鲜血流出,反而像是被一股吸力拉扯,在数秒之内,就融入了肩头锁骨处。
“怪物......”冬蝉双手捂着自己的右脸,鲜血止不住透过手指间隙流出,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由内而外流淌的那股恐惧。
自从棋宫那个人之后,她再也没有感受到的......真正的恐惧。
对她来说,站在眼前仅仅相隔十米,但却面色冷漠的李长歌,是真正的怪物,与棋宫那个人一样恐怖的怪物。
她开始后悔,自己为什么不撤走,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去执行所谓的最后刺杀,为什么非要拿自己可笑的骄傲......去触怒这位怪物。
现在她可以确信,那位风雪银城的大弟子,之前的二十一天,仅仅是在陪自己消遣而已。如果有一瞬间动了杀心,自己早就死了。
春雨放下已经吓傻了的冬蝉,默默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三柄短剑。连剑带鞘,一柄含咬在嘴里,左右手各持一柄。
李长歌面色苍白,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的重伤病人,只是他身上衣物尚且完好,只是一头长发落下,看不清眼神。
下一秒,春雨动了,整个人咬着短剑含糊不清的狂吼一声,左右手双剑出鞘,卷起一地落叶。
李长歌微微侧头,下一秒一柄短剑擦着耳边刺过,破空声音中,无数剑影铺天盖地而来。
而李长歌黑发如瀑,眼神平静无比,紧接着一只手穿插在漫天剑影中,按上凭空斩来的一柄剑鞘。
那是春雨口中含着的短剑。她口中含着的“溅血”剑尚未出鞘,一出鞘,必见血。
“嗡”
那道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的身影骤然停止。
春雨的身形在那一刻陡然停住,她的瞳孔瞬间缩小。她的意识从一瞬间就由清晰被打入十八层地狱,随后的几秒意识模糊,她只记得自己猛然咳了几声,然后“溅血”已经躺在地上。
以及着自己紧紧咬住剑鞘的满口牙齿。
紧接着又是猛然咳了一下,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了。
就在那个怪物的手按上“溅血”剑鞘的一刹那,自己口中含着的那柄“溅血”在鞘中疯狂震动。
每一次震动,都如同一道凌厉的剑气在自己口腔中肆意翻滚。
“怪......唔......”春雨身形保持着向前倾斜,意识终于支撑不住的崩溃了。
李长歌抬手,一股元力轻轻架住春雨,将其推向了深深悸动尚未回过神的冬蝉......在确认了这两个人对自己不会再产生威胁之后,他缓缓俯下身,捡起了那柄“溅血”。
“好剑,可惜了。”他试着从鞘中拔出“溅血”,却带出了一地碎片。
李长歌对着被震成碎片的“溅血”摇了摇头,从衣襟里又拿出一根白凉木挽起长发,面色一如往常般苍白,轻轻抿了抿嘴,含住一缕长发,缓缓将长发提起缠绕。
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,“在下......已经尽可能收手了。实在是很抱歉......”
冬蝉听不见眼前那个男人在说什么。
哪怕他在很温和的笑,哪怕他笑起来跟恐怖没有关系......
但是自己的心中,只有抑制不住的恐惧。
她的瞳孔不断放大,她看见那个男人对着自己缓缓伸出一根手指,可她已经无路可退。
那根手指就要点在自己的眉心。
冬蝉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,如此清晰如此寒冷如此猛烈。
然后猛然停止
李长歌摇了摇头,收回尚未点上冬蝉眉心的那根手指,淡淡瞥了一眼自己吓昏了的冬蝉。
“怪物么......”他有些落寞地转身,走在吱呀吱呀的落叶上,笑容也慢慢归于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