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兆麟与严锡命回到各自座位上,老神在在的品了一口茶,王运行瞪着眼干等着。
汪兆麟把茶盏一放,皱起眉头,向王运行沉声说道:“都督所言,非同小可,民间流言蜚语,放在平日里无伤大雅,遣一县尉即可平之,但今时此刻,正当外敌入寇,大西为危难之时,古人云三人成虎。流言一多,无中生有,于城内稳定,有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王运行连连点头,忧道:“不错,正是如此,俺所心焦的,就是这个,城内有民十万人,难说有多少怀恨皇上,心有二志之徒,如有人趁这机会煽风点火,散布谣言,造反起事,俺手中兵力少,怕应付不过啊。”
严锡命感同身受一般深锁双眉,向汪兆麟道:“左相,王都督所言极是,我们要想想办法,为皇上分忧。”
汪兆麟摸着白须,看一眼王运行,又垂头叹气,作欲言又止状。
王运行莫名其妙,看看汪兆麟,又瞧瞧严锡命,惘然不懂其意。
严锡命见这莽夫完全不配合,一点也不明白应该及时发问:“左相有言请直说!”,以显汪兆麟神通,只得挑明了说道:“都督,左相与我商议之后,有一个办法,只是杀孽太重,恐伤都督名声,是以不便说出。”
王运行想了想,会了半天味儿,这才恍然,失口叫了起来:“你们文人真是酸气重,左相有了主意就说出来,怕个鸟!杀人的事儿俺干多了,也没见有冤鬼收了俺,鸟个杀孽,快说快说!”
他一叠声的催促下,汪兆麟这才捻着胡须晃晃脑袋,双目一睁,厉声道:“我大西振国,以严立命,凡有不轨者,砍其头剥其皮悬于城门,则余者皆畏惧而退,天下太平。今日之事,更要杀鸡儆猴,以绝后患,本相与右相意见一致,要想城内无事,唯有一个字,杀!”
说到最后一字时,他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,做出一个下劈的动作。
汪兆麟自觉杀气十足,放在王运行眼中,却连屁都不是,他连眉毛都没扬一下,只是略带兴奋的问道:“俺也是这个意思,只是不知道该杀谁,请左相明示!”
汪兆麟目现寒光,阴测测的抽动着嘴皮子,尖叫起来:“杀,都杀!把在明朝当过官的、读书有过功名的、家里有亲戚在外面是官府中人的,还有经商跑买卖的,为防他们里通外敌,都抓起来,都杀了!”
汪兆麟两眼发红,气血上头,面容扭曲,一副要发狂的模样,看得严锡命虽然知道他要说什么,却也是心中一颠。
王运行却闻声大喜,人熊般的身子猛然站起,大笑道:“不错,左相说得好,城内若要乱,必是这类人先乱,他们的确有作乱的由头,只是这么抓下来,人数没有一半也要上万。”
汪兆麟狞笑道:“所以本相说杀孽太重,都督可得三思。”
王运行撇撇嘴,晒道:“俺在洛阳屠城,在襄阳灭族,什么时候怕过杀孽?两位丞相放心,这事儿就交给俺了,俺这就回去调兵,先下手为强,宰了那帮兔崽子!”
说罢,王运行抱抱拳告辞,兴冲冲的夺门而出,带着一身杀意走了。
汪兆麟和严锡命缓步送至门边,看着王运行横冲直闯的跑出门去,二人相视一笑,阴谋尽在不言中。
“左相高啊,如此一来,即能让城内乱做一团,除掉暗地里偏向明朝的余孽,又能再让张献忠背上杀人魔王的帽子,待到大清入川,略施手段就能收拢民心,一举两得呐。当然,如果王运行激起民变,拼个两败俱伤就更好了。”
严锡命翘着大拇指,向汪兆麟恭维道。
汪兆麟捻着白须,微笑不语,一张皱纹密布的褶子脸上,阴森森的满是戾气,即使屋外阳光明媚,也散不去他浑身散发的阴霾。
王运行动作很快,回去之后午饭都没吃,抄着刀子就派人四出,在城内到处抄家抓人。
一时间,本若死城的一片的成都城内鸡飞狗跳,哭喊声骤起,百姓们家中端坐却祸从天降,如狼似虎的兵丁当然不会仅仅抓走家主了事,全都是举家牵走,财物一扫而空,末了还一把火烧了房子,彻底断了这家人的根。
抓人抢物防火烧屋乃流贼本行,干得麻利无比,天色还没黑尽,第一批被抓来的三千百姓,就被抖抖颤颤的押送到北门翁城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