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节(2 / 2)

“钱不是问题,我们周家可以凑!”

“不是钱的问题,关键是周二叔的手脚是真的不干净,内务府账簿上有他的签章,就这一点,就是铁证,足够他在笼肠街走上一趟了。”

“不过,事情也没到绝境,说到底这是周家和内务府私下的龌龊,只要内务府改口,周二叔也就是一个失察之罪,最多是杖刑八十,打点好的话不致死的。”

这会儿周家老爷子才确定这位小少爷是真想帮他们捞人,语气很快就转圜了,“我们也这么想的,可内务府早就变了脸,多少银子都送不进去,非要把我们周家斩尽杀绝啊!”

那是,等你送,不如人自己拿,还能吞个全乎。

“家父蒙圣恩,很快就会进内务府,这件事或可为之,不过……”

周家老爷子很上道,怀里刷刷掏出一沓银票,“这是十万两,您先用着。”

赵秉安把银票扣在桌子上,没接。“明诚刚接手几家产业,可惜人手不够,刚才忝着脸讨人也是无奈之举。”

那是周家的根基啊,老爷子瞧着对面笑着的小狐狸,认了。

“三十户!”

“一百户,一个人不能少。还有苏州的桑田,一千亩,看在十一弟的面子上不二价,事成之后,明诚还会送周家一份大礼,绝对物超所值。”

老爷子吞了口唾沫,“两千亩,只要十少愿意把我孙儿予翰弄进国子监,老朽马上把地契奉上。“

这可真是有趣了,一千亩苏州桑行,那可是将近五万两银子,就这么轻易许出去了,真够有魄力的。不过,“这个明诚做不到,也没办法。国子监招生自有规章,明诚亦是新进,您太高看我了。”

“不过,我可以请人写一封荐书,推荐周兄入槐阳书院就读,如何?”

槐阳书院已经算是京中颇有水平的书院了,老爷子挺满意的,当场就拍板了,当然那两千亩桑田还是照旧。

周家的事暂且敲定了,沈林先把老爷子领去偏角的单间等着。赵秉安没动弹,他还的等着姚家那位呢。

说曹操曹操到,还真是灵验,“贤弟何事寻我,怎么挑在这种地方?走,我请你去六合居吃酒,哥哥我刚发了月银。”

“酒不急着吃,世兄先坐吧。”

姚鼎诚心里一咯噔,“世兄”都叫上了,看来今天是鸿门宴呐,他板着自己的脑袋好好回忆了一下,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姝妹妹的事啊,怎么今天小舅子看起来这么吓人。

第68章 回本儿

“真人不漏相,明诚过往还真是小瞧了世兄, 您这算盘打的可真响!”赵秉安虽然心里不确定姚二知不知道这件事, 但这不妨碍他先把罪名给人扣上, 这样, 后面一些话也好说出口。

姚鼎诚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,他小舅子到底说的是个啥?

“安弟,不是,明诚,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,你也知道哥哥愚笨的很,有什么事你就直说, 我都听你的。”姚二这个人有点憨,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人糊弄到北城去, 同是上京五城兵马司指挥使,分量却大相径庭,东贵西富南贫北贱,镇远将军府再不济也是执掌一方军权的高门, 结果他堂堂二公子却被人弄去了北城那个费力不讨好的泥泞地儿, 自个儿还一点不对也没察觉到,要不是赵秉安早早的把他拉扯出来,镇远将军非要被他气死不成。

赵秉安伸展着右手,漫不经心的敲打着桌面,“那婚期是怎么回事?”

“这个啊,是我祖母, 听说朝上又要大选了,心里老觉得不安稳,所以想让我早些把姝妹妹娶回家。”姚二偷偷打量对面小舅子的神色,有些心虚。

“别光说老夫人,你呢,你的意思是什么?”赵秉安眼一眯,手就攥上了扇柄,心里想着待会他要真承认敢算计他姐,拼着受点伤,他也要收拾这小子一顿,也不知他让沈林安排的人手到了没有。

“我,我自然是想早些迎姝妹妹过门的。不过,安弟你放心,这大婚规格照旧,我是绝对不会委屈姝妹妹的。”

“哦?离七月可不过月余了,你怎么准备,我姐的婚床要不要量,婚房的格局要不要改,两家的姻亲要不要另行通知,远房宗亲的喜帖如何补发,最关键的你家的聘礼凑齐了吗,这些你都想过了吗?”

姚二被小舅子一连串的轰炸绕晕了头,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,“我,我,我……”

“我对姝妹妹是真心的,我以后一定待她好,真的,你信我!”

“真心,真心的话偌大的将军府会拿不出区区三万两聘礼,再说了,我们可是都明说了这份银子是要搁在嫁妆里带回你们姚家的,可就这你们还推三阻四,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真心!罢了,姚家要是没有诚意,这门婚事就算了,我姐堂堂侯府千金,还真不愁没人娶。”

眼见赵秉安起身要走,姚二是真的急了,他一跃挡在门前,脸都急红了,“别走,安弟,你,你听我跟你说,我娘重新在凑了,真的,我家是,是有苦衷的,我们在凑了,你给我点时间。”

“重新?”

“呃。”姚二看着面无表情的小舅子,心里一点底没有,这是家丑,要是说出去,他爹会不会打死他。

“世兄要是不想说,明诚也不愿勉强,我约了颍川伯府的魏二哥,天色还早,正好带回去让我爹见见。以后啊,咱们有空再聊吧。”

“别,别,我说。”姚二把门挡得死死的,拳头放哪都觉得不舒服,他羞红着脸,极小声的说了出来,“银子被我大嫂“借”用了。”

话一旦开了头,下面的就没有那么难为情了,姚二干脆一连串说了下去,“安弟也知道我大哥的小舅子王汀,虽也挂个太原王家的名号,但到他这辈和本家早就出了五服。上个月月初,王汀在江州任上犯了渎职之罪,被督察院逮了个正着,押送进京。大嫂往本家求援,人家也没怎么搭理。你也知道,那大牢是好进不好出,大嫂为了救弟,把嫁妆当了大半都不够,刑部那边又逼的紧,情急之下,就,就把我娘给我存的三万两聘礼给提走了。”

赵秉安实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,外人都称颂镇远将军府的大少奶奶温婉贤惠,宽厚孝顺,谁能想到是个能为一己之私盗走小叔聘礼的无耻之辈呢,想想他见过的那位笑得和煦大方的少夫人,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!

转身回座,既然不是故意轻贱他们赵家,那这门婚事还是能谈下去的。

姚二现在也不敢坐,生怕面前的小舅子再一生气,真把这门婚事搅黄了,那他可就没地方哭去了。

“安弟你也知道,我爹有九个兄弟,再厚的家底也都分薄了。再说,因为我祖母的缘故,府上还得养着四叔六叔两家人,他们孤儿寡母的,总不能都赶出去吧。现在,我爹和大哥又都被调回了京城,没仗打,那就没有军功,这津贴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,所以,现在府上确实是有点窘迫……”

赵秉安眼皮都没抬一下,“世兄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,让人听见还以为我逼迫将军府出银子,卖姐求荣呢。”

“是我说错话,安弟你别和我计较。”

“唉,姚二哥,我是真心想让你做我姐夫,可令府如今的情形让我怎么敢把家姐嫁过去?”瞧见姚二要张嘴,赵秉安先做了个手势,压住他的话头,“你先听我说,我姐她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一星半点的苦,我们全家从来都是把她如珍如宝的捧着的。十几两银子一碟的茯苓糕,我姐不管吃不吃,每天我都给摆在膳桌上;一个月她从头到脚要打一套新首饰,逢年过节还的另算,一个季度她至少得添八套衣服,都是金绣坊的老师傅上门量身亲手缝制的,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件。每隔几天,她还要弄个珍珠粉灵芝末的保养自己,隔三差五的还想尝个新鲜事物。不算那些零零散散的,就我姐一个人,一个月能花上千两银子不止,二哥,总不能我爹娘把我姐养这么大,就为嫁到你家吃糠咽菜吧,你说是不是?”

姚二被赵秉安堵的死死的,连头都抬不起来。当初他求他娘上永安侯府提亲的时候,他娘就说了,姝妹妹是赵家娇养的凤凰儿,未必看得上他们将军府这根榆木枝,要他不要抱太大希望。可他偏不信,一趟一趟往永安侯府跑,他就想着,要是能把如骄阳般明媚的姝妹妹娶回家,被别人笑话千万遍脸皮厚也值了。当初赵三爷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他差点要乐疯了,要不是侯府门第森严,他就想把姝妹妹马上抢回家去。可今天让小舅子这么一说,他真的是有些无地自容,将军府连三万两聘礼都拿不出来,以后,就靠他那点俸禄,恐怕连姝妹妹的丫鬟婆子都养不起,这让他何以谈起这门婚事啊。

“安弟,我,我是真心对你姐姐的,我真的想娶她,想好好待她,我以后会好好当差,不让她在任何人面前矮半截的,我保证!”

“不是我不信你,二哥,你待我姐好我知道,实话说,我娘光给我姐预备的明面上的嫁妆就不下五万两,养她三辈子都绰绰有余,我们真不在乎这三万两的聘礼,关键是令府上这态度,实在是让人心寒呐!”要不是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,赵秉安才不费这番唇舌,只是,光有真心还不够,脑子也得给他洗清楚,知道谁才是和他一边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