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一字一句,清晰的说:“用你的一条命,换你妻子和孩子两条命,这买卖应该很合算。”
陆铮的瞳光微颤:“你们在哪里?”
棠继续说:“港口有车,你应该知道怎么做。想她活着,就一个人来。”
陆铮闭着眼回答他:“没有问题。”
简简单单四个字,挂断电话,他即刻起身,飞奔至港口。雨势不歇,气象台早有警报,这样的天气,能见度太低,路上早已看不见行人和车辆,因此,这在码头上孤零零亮着一圈橙黄车灯的汽车,就显得格外显眼。
陆铮没做多想,拉开车门上车。
坐在前头的司机扭过头递给他一条毛巾:“先生,擦擦吧。”
他说中文,甚至有一张年轻的脸,不过十七八岁。
然而此时的陆铮无心思考这些,他接过毛巾,短促道:“废话少说,开车!”
*
随着电话被掐断,棠看着这个女人颓然的垂下手。
如果刚才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给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,那么现在,分娩已经耗尽了这个女人全部的体力。
棠看着这个虚脱昏死过去的女人,她此刻面如纸色,却额外的宁静,带着一种安详的光晕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“母性光辉”。
他看着仆人抱来的孩子,是个女孩,可惜很丑,身上的血污还没洗净,皱巴巴的蜷成一团,皮肤都泛着紫红色。
这就是母爱么?宁可耗尽自己生命的元气,也要把这坨东西生下来。
他伸出仅剩的左手,纤长五指滑过她被汗湿滑的颈项,那势态,就想要掐死她。
夕就这么一直在旁无声看着,她多么希望此刻首领的手扼下去,然而,他只是比划了下,便收回手。
转过身时,用洞察的目光凝视着夕:“不可以动她。她是重要的人质。”
夕质疑,但不敢说出口,忿忿的点头。
回身,他看着昏倒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,倏的冷笑:“你可要好好的活着。如果我没记错,你的男人是这么跟你说的……活着,才能看清这地狱般的世界。”
夕震惊。
首领难道真的打算放这女人走?
可就算活着又怎么样,她从此以后,怕是只能过着娼(蟹)妓,荡(蟹)妇一样的生活,这种珍贵的药剂,是药,更是毒。它比海洛因更加昂贵,因为它除了会让人上瘾,欲罢不能,还会让女人成为卑贱的性(蟹)奴,玩物。
这是男人钟爱的发明,欧洲人的销魂玩意儿,某种经过精心培育的毒液,经静脉注射后顺着血液运行至大脑,刺激神经中枢,导致脑垂体机能紊乱。
这个女人的下半生,恐怕就被毁了。
想到这,夕释然了,扯起唇角一笑。
*
暴雨下了一夜,清晨时分,终于停歇。早起的人们,发现道路两旁有被连根拔起的行道树,山上的路则更糟糕,多处滑坡导致碎石封路,车辆难以通行,不得已,陆铮只能下车步行。
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嘀嗒声络绎不绝,素问感觉到眼前有一片模糊的亮光,刺激得她无法睁开眼睛。痛,浑身都像撕裂般的痛,尤其下半身,几乎无法移动一下。她试着攥了攥手,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。记忆慢慢回笼,她想起分娩的痛苦,雨夜中的电话……还有那魑魅魉魍的药剂。
“孩子……”她猛的睁开眼睛,要从床上坐起,立刻牵动全身的痛楚。她只有一双眼珠,焦急得转动着,四下寻找着,她的孩子呢?她历经辛苦生下的孩子呢?
她挥手扫落床头柜上的东西,希望能引起人的注意,有一个人能来告诉她——她的孩子在哪里!
棠站在门口,悄无声息的看着这个女人一系列的挣扎,将她脸上的焦急,惶恐,尽收眼底。
直到他觉得够了,才悄然出现在她眼前。
素问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,尽管她动弹不得,眼神却像头凶神恶煞的母狮子,令棠觉得有趣。
“你的男人就要来救你了。”
素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。
“我只要他的命,答应了会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,我是个守信用的人。”
素问抬头,逆着光看他,声音微弱而沙哑:“把我的孩子还给我!”
棠居高临下,用一本正经的语调告诉她:“为了你的孩子着想,你最好不要亲自抚养她。她还是一张白纸,如果看过你发(蟹)情的样子,恐怕会留下一生的阴影。”
“……”素问看到了那连同杂物一起被她扫落在地的空针管,也想起了昨晚棠给她注射的场景。从他的话语,她隐约猜到了这种药的效果……
她这时方记起陆铮对她说过的话:无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,都要保住自己的命。如果你死了,我怎么办……
原来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可这副残破的身子,要来还有何用?
她一个趔趄栽在地上,伸手就去抓那针管。细而长的针头,只要把它刺进颈部的动脉,不费吹灰之力,就可以脱离这苦海人生……
就在她捡起那针管的一刹,她的手背被人踩住。
棠穿朴素的布鞋,可鞋跟碾在她柔软的手背上,依旧是锥心的疼。
她的全身匍匐在地,手被他踩着,动弹不得。听得头顶上的人阴狠冷清道:“你什么时候死,我说了算……”
素问被抛弃在上锁的房间中,甚至没有人将她弄回床上。
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,感觉到身体异样的变化。